黄河,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,流入晋陕峡谷后,在中华文明的腹地穿行。源于自然的黄河文化,与人文积淀的历史文化相结合,在黄河两岸造就了一座座文化名城。运城地区的河津县,黄河主流从城西咆哮而过,隔着一座山梁,黄河的支脉汾河又在谷中穿行。河津,在水比油贵的黄土高原上,吮吸着两条大河的乳汁,水气丰沛,灵气十足,血气盎然,形成了鲜明的文化个性和深刻的思想内涵。
河津最美,最壮丽的是龙门。两山夹峙,如同一扇巨门,黄河破门而出,巨浪腾空,涛飞天外,蔚为壮观。古时,并无此门。龙门山和黄龙山连为一体,千里黄河奔流至此,受大山阻隔,形成死水,积蓄日久,大水漫过龙门山和黄龙山,威胁着黄河两岸人民的生命安全。大禹临危受命,率众开山凿石、浚通河道。《释水》云:“龙门地势险,河率破山以行,禹功于此最难。”《水经注》书也有记载:“龙门,禹所凿,广八十步,岩际镌际尚存。”黄龙门,龙门山至此中间断开,黄河水破门而出,水患消然。后人为纪念大禹功德。称龙门为禹门,并在东西二山上各建一座大禹庙,依山而建。层层叠叠,宏大气派,顶端有看河楼,在此观河,蛟龙在谷底翻腾,激荡起万丈水花,涛声回荡在天际间。大禹庙可惜在抗战期间破毁,后人又在此修建了机灌站,化害为益,泽润四方百姓。
龙门,不仅是一处引人入胜的自然景观,也有深刻的文化内涵。俗话说:“一登龙门,身价百倍。”龙门是登堂入室,飞黄腾达的象征。神话传说中的“鲤鱼跳龙门”,就是这个地方。相传每年三月,黄河里的鲤鱼就要聚集到龙门前进行比赛,跳过龙门的鱼就变成了龙,跳不过去的仍然是凡鱼,后来更多的人,把“鲤鱼跳龙门”,比作飞黄腾达的开始。事实上,真正能够飞黄腾达的毕竟是少数。唐代大诗人李白诗曰:“黄河三尺鲤,本在孟门住。点额未成龙,归来伴凡鱼。”。大多数人毕竟是凡人,尤其是古代科举考试,鲤鱼跳龙门的举子极为有限,大多数读书人都要“归来伴凡鱼”。
在河津县,有几位“鲤鱼跳龙门”的河津人留下了千古佳话。人们最熟悉的莫过于唐代白袍将军薛仁贵(太原道注:有关薛仁贵参见本站山西名人栏目)。县城东不远处的修仁村,至今完好如初地保存着薛仁贵与妻子柳英环贫贱之时的寒窑,极为狭小简陋,极为落魄贫穷,无一件象样的陈设,只有一盘土炕,只有一座土炉,唯一引人入胜的是门外汾河美景入画来。当年薛仁贵在乡务农,就是在门外的汾河滩上射雁,百发百中的神技,展示了他不同凡响的天份。寒门出贵子,富贵无传人。薛仁贵绛州从军后,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,之所以后来“鲤鱼跳龙门”,累至平辽王,归功于他有勇有谋,胆识过人。他一生东征西讨,胜多负少。甚至有有一次山洪爆发,薛仁贵背着高宗李治逃出死海,唐高宗敬其忠义,赐御马白袍,恩宠倍至。薛仁贵几乎参与了初唐开疆拓土的所有重大战役,平定渤海国,平定高丽国,远击吐蕃,远征突厥,尤其是天山之役,最具传奇色彩。唐诗中有“将军三箭定天山,壮士长歌入汉关”的盛誉。河津薛仁贵,功名之盛,皇室之盛,民誉之盛,古往今来,只有汾阳郭子仪可与之媲美。其他如杨家将、岳飞、文天祥,才干虽于薛仁贵不相上下,无奈生不逢时,皇家猜忌过多,难享功名富贵,他们留给后人的更多的是同情的泪水。
而寒窑出身的薛仁贵,留给后人的却是万丈豪情和“鲤鱼跳龙门”之后的无限风光。
薛仁贵成名太盛,几乎掩盖了另外一位“鲤鱼跳龙门”的河津历史文化名人——司马迁。据《山西通志·乡贤录》记载:龙门(今河津)司马家族,从周代开始,世世代代担任王室的太史令,专门负责记录天下事。司马家族传至汉代司马谈的时候,家道中衰,司马谈去世前,拉着儿子司马迁的手嘱咐:“由于我的无能,致使皇上轻视了司马家族。我作为太史令,皇上今年去泰山封禅。这样的大事都不通知我,可见我司马家族的地位太卑微了。我去世之后,按惯例你必会接掌太史令一职。从获麟以来四百多年,战争不断,诸侯相兼、无暇修史。现在刘汉一统天下,主明君贤、忠臣义士众多,正是盛世修志的好时机。但愿你能够完成这样的重任,既有利于国家,也有利于振兴我们司马家族。”司马谈带着一生的遗憾离去后,司马迁当上了太史令。他年轻气盛,带有惊人之语:“周公去世五百年出了孔子,如今距离孔子辞世又是五百年了,到了该出圣人的时候了。”旁人听了不以为然。由于他敢怒敢言,甚至在皇上面前也如此,遭遇李陵之祸,被施以宫刑。这反而更激发了司马迁的斗志,他想方设法收集史实遗记,亲自去考察名川胜迹,昼夜秉烛而书,终书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(鲁迅语)的《史记》。《史记》上记轩辕,下至汉代、著十二经、三十世家、七十列传、凡一百三十篇、五十二万六千五百字。《史记》是中华文化的代表,龙门司马迁是中华人文精神的代表。
漫步河津,除了感受到奔流不息气势万千的黄河之外,还能感受到名将薛仁贵率领千军万马、气势万千的征战场面,更能感受到太史公司马迁洋洋五十万言,波澜壮阔,气势万千、指点江山的宏图画卷。